在進行了10次手術後，焦樹皮一般的疤痕，還是爬滿了賽妮（Saini）的臉龐和脖子。無數次，她心裏盤旋着一個問題：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？2012年，一位表兄因爲求愛被拒，將硫酸潑在了她臉上。強酸吞噬了這位花季少女漂亮的容顏和她的左眼，同時也吞噬了她的運動夢想。原本，賽妮是印度哈里亞納邦排球隊的隊員。
在“買硫酸和買牛奶一樣容易”的印度，女性被潑硫酸的事並不罕見。2015年有超過500起此類事件被曝出，實際的數字可能更大。
自從容貌被毀，賽妮就不再被周圍的社羣接受，也找不到一份可以謀生的工作，直到她遇見了Sheroes咖啡館。
Sheroes由英文單詞heroes（英雄）改造而來，意爲“女英雄”。在Sheroes咖啡館，賽妮不再怕暴露自己的容貌，因爲其他幾位工作人員也同樣是硫酸襲擊案的受害者。多莉(Dolly)12歲的時候，一位年長的男性性侵未遂後朝她潑了硫酸；吉塔（Gita）被她的丈夫潑硫酸，吉塔24歲的女兒妮圖（Nitu）也是受害者；如帕（Rupa）15歲時在睡夢中被自己的繼母潑了硫酸。
Sheroes咖啡館就開在印度最着名的名勝泰姬陵附近。這裏的裝潢頗有情調，提供免費的網絡，賣咖啡、茶以及炸薯條。只是，這間咖啡館的服務員都是硫酸襲擊的受害者，消費並不是明碼標價，而是由顧客自行決定付多少錢，而且所有的盈利都會用於幫助其他硫酸襲擊案的受害者。
在咖啡館，這些原本走投無路的婦女受害者，找到了新的角色。每天，她們的咖啡館要接待100多位顧客。賽妮管起了咖啡館的帳目，吉塔則在後廚忙來忙去，如帕頗有時裝設計天賦，因此在咖啡館工作的同時，她也出售她的設計作品。有時候她們和客人一起在店裏唱歌、跳舞，甚至能飆上幾句意大利語的《我的太陽》。
內心恐懼的黑洞，在這過程中被一寸寸照亮。賽妮記得，她被襲擊那天，她身着一身紅衣服，此後她就再也不穿紅衣服了。但當她加入咖啡館的時候，每個人都送給她一件紅衣服，大家切了蛋糕慶祝這新的開始。女孩們也不再怕露出自己的臉，咖啡館的牆上掛着印度知名攝影師拉胡爾·撒哈拉（Rahul Saharan）爲她們拍攝的時尚大片，照片上她們穿着如帕設計的服裝。
“Sheroes咖啡館是一個嘗試，它不僅提供工作，將受害者與主流社會連接起來，同時也改變公衆的心態。它在人們心裏開闢了一個柔軟的角落，讓他們對硫酸襲擊的問題敏感起來。”Sheroes咖啡廳的創辦人阿洛克·迪克希特（Alok Dixit）說。他的愛人拉克西米（Laximi）也是一位硫酸襲擊案的受害者，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們相愛。他們於2013年一起創立了“停止硫酸襲擊(Stop Acid Attacks)”的公益項目，後來又通過衆籌創立了Sheroes咖啡館。
“你想要一份工作，但你卻得不到，人們甚至都不想和你說話。”拉克西米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，但現在，她已經是一位母親，同時還是一位電視主持人。“必須有人站出來。變化已經到來，戰士們已經出現了。”拉克西米對媒體說。
他們的奔走起了作用。2013年7月，印度最高法院宣佈將對批發硫酸進行監管的新規定。也是在這一年，印度修改了刑法，對用化學品襲擊他人者，最高可判10年徒刑。阿洛克說：“下一個挑戰，就是如何落實這些法律”。
Sheroes的理念也傳遍了印度。2016年國際婦女節這天，Sheroes咖啡廳的第2家分店在北方邦首府勒克瑙開業。7月，又在印度拉賈斯坦邦的烏代浦開了第3家分店。
同屬“停止硫酸襲擊”公益項目旗下的、一家由硫酸襲擊案受害者主理的Spa和水療中心也開業了。主理人索尼娜（Sonia）曾是美容中心僱員。31歲的索妮娜在社交網站上給自己取的名字是“硫酸襲擊鬥士索尼娜”。她沒有放棄自己對美容的興趣，這些年她還上了彩妝節目，並獲得了跟印度最頂尖的美容專家學習的機會。
至於賽妮，她再也不問自己“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”的問題了——“我很忙，我忘記了那些事情，我也不在乎他爲什麼這樣做了。”如今，賽妮正忙着學英語，並且她依然渴望成爲一名運動員。
(本文根據http://indianexpress.com、http://www.huffingtonpost.ca、http://www.inuth.com、http://blogs.wsj.com等網站資料編譯)
來源：中國青年報 （ 2017年03月10日 06 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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