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們把玻利維亞稱作最接近天堂的地方,
玻利維亞並沒有辜負這個稱號。
我們理所當然指望着玻利維亞出產的咖啡豆,也會帶着股天堂的香氣和純淨。
但事實恰恰相反,它曾是一款讓杯測師掩鼻而逃的“監獄咖啡”
所謂監獄咖啡,是指以前在美國大型烘焙廠,每天都有大量散落地面的受潮生豆或淘汰的瑕疵豆,咖啡商收集起來低價賣給美國各州監獄,供囚犯飲用。(美國國會後來有質詢過此種不人道的腐臭味道監獄咖啡)。
加州知名杯測師Bob Stephenson毫不留情地指出玻利維亞咖啡,如同囚犯喝的監獄咖啡,帶有撲鼻腐敗味。不僅是尖酸刻薄的杯測師,十年前喝過玻利維亞咖啡的人,都被酸敗味嗆到,因此玻豆的市場行情很差。甚至紐約咖啡交易員也給玻利維亞咖啡豆取了外號,稱之爲成交價低到不能更低的“意外咖啡”。
玻利維亞是高山之國,首都拉巴斯海拔高達3660米,玻國的咖啡主要種植地叫Yungas(央嘎斯),是和亞馬遜盆地接壤的地區,海拔較低,約1500——2500米,但溫度卻相當適宜,年溫約10——15度,冬季無霜害,土壤肥沃,是咖啡種植的理想產地。
問題出在運輸上。一般產地,咖啡種植在乾爽的山區,再運到山下做後製處理。玻國咖啡相反,咖啡農將溼答答的帶殼豆和咖啡果子,以馱馬或開車,送到海拔更高的首都拉巴斯,做進一步水洗與乾燥。在搜索引擎上搜索"Yungas",出來的都是"Death Road" (死亡之路)。
圖片很壯闊,但現實不浪漫
“山路險峻,車馬同行,遇到車禍險阻,得花十多小時才能抵達處理廠,沿途車禍喪命的墓碑林立,堪稱奇觀。“ 因爲央嘎斯的咖啡產業道路是全世界最爲艱難的死亡之路,咖啡果子的遙遠路途中容易過度發酵,所以玻利維亞咖啡都有股嗆味,成了低級品。
困境逢生,絕世咖啡驚豔逆襲
還沒有到最慘。
更糟的事情在2001年,全球咖啡生產過剩,咖啡農徹底陷入貧困,三餐不繼,決定放棄咖啡種植,轉種古柯。玻利維亞人有嚼食古柯葉提神抗餓的傳統,種植古柯並不違法,但國際毒販卻在此大量收購古柯製成古柯鹼,輸往美國。
眼見玻國咖啡即將消失,卻突然出現了美國國際開發署(USAID)。爲阻止毒品禍害家園,美國決定斥資5億美元,協助玻利維亞農民改種無害作物。
農業專家的評估再次確定玻利維亞是發展精品咖啡的樂土:高海拔、乾溼季分明、充分遮陰樹和土質肥沃,只需在產區附近興建一座大型水洗處理廠和烘乾設備,即可解決延誤水洗導致的瑕疵。
一位巴拿馬咖啡農藝家馬可士Marcos Moreno在小鎮卡拉納維蓋一座水洗廠,並教導農民提升咖啡品質的技巧,85戶咖啡農結合起來,成立中央咖啡生產協會,統一收購和處理央央嘎斯的鐵比卡咖啡。USAID還花費了15萬美元,把世界生豆商最關注的賽事Cup of Excellence(卓越杯),引進了玻利維亞,提升咖啡農對精品咖啡的認知。在第一屆的卓越杯比賽中,玻利維亞共13支精品咖啡豆杯測總分在84分以上,冠軍豆得分90.44分,醇厚甘甜,歐美評審團驚爲天人。
最開始曾刻薄批評玻利維亞咖啡爲監獄咖啡的Stephenson,不得不感嘆:“不一樣了,玻利維亞的精品咖啡,現在是蜜汁玉液。”
最終冠軍豆以每磅11.25美元成交,成爲玻利維亞咖啡200年來不曾有過的天價,栽種者終於獲得了體面的報酬,央嘎斯盆地的咖啡農終於見證精品咖啡豆可以致富的實例,開始善用老天恩賜的高海拔環境與水土優勢,短短几年,玻利維亞豆子品質大幅度改進,成了歐美精品屆每年競逐的絕品,有了今天讓我們嘖嘖稱奇的杯中風味。
最懂溫柔,堅持與果敢的咖啡
風味品質上升了,但玻利維亞咖啡的產量依舊很少,如今年產量大概只有鄰居祕魯咖啡產量的5%。硬件設施落後,海拔過高、鐵皮卡咖啡種低產都是讓人頭痛的制約因素。咖啡農在未來能否抗拒古柯作物比咖啡高出4倍利潤的誘惑,也是未知之數。
Cherry老師這趟難得拿到一批玻利維亞的有機種植莊園水洗豆。她選用了更能表達咖啡豆本身風味的中淺度烘焙。
”玻利維亞的咖啡豆密度很高,很硬很飽滿。中淺的烘焙,就可以喝到榛果和巧克力的香氣,帶有百香果和蘋果的果酸,還有淡淡玫瑰花香。某些時刻,你會覺得這支豆子竟也有一種小女人的柔情。”
也是讓人浮想聯翩的形容。要走過多少高山低谷的小女人,才如此深沉有力,清淡留香。
跌倒過在地獄,幸運回到天堂,走過起伏的人世,最終朝氣明亮。這杯玻利維亞咖啡傳遞的力量,值得再再回味。
未來仍是未知之數,今日的玻利維亞鐵皮卡咖啡豆正堅強生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