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南陽路不過幾百米長,被兩幢大寫字樓恆隆廣場(專題閱讀)(相關乾貨)和東海SOHO(專題閱讀)包圍其間,但這條路上開了近10家獨立精品咖啡店,其中有一家面積只有2平方米,叫MannerCafé。
下午兩三點左右,這個窗口式的外帶咖啡店經常會排起隊伍,除了門口放了一張長椅,Manner根本沒有一般精品咖啡店供人落腳聊天的地方。不光賣常見的意式濃縮,這裏也提供單品手沖和咖啡豆零售。新鮮淺焙的咖啡豆裝在益之源的罐子裏,都是店主韓玉龍每週在松江的廠裏烘焙出來的。
黃俊豪是中國首位COE咖啡評杯比賽的國際裁判,他去年12月撰寫的帖子《上海咖啡地圖》就收錄了MannerCafé。“上海精品咖啡業界只有少數的幾家窗口店,Manner是裏面咖啡做得最好的。”黃俊豪告訴《好奇心日報》。
MannerCafé近景
除了地方小到極致,這裏的拿鐵小杯15元,大杯20元。日曬耶加單品手衝也賣同樣的價格。另外,自帶咖啡杯立減5元,賣咖啡豆自帶罐子則減18元。相比之下,星巴克自帶杯子減2元,據店主估計,現在每天1/3的顧客都是自己帶着咖啡杯,而其中不少是星巴克的杯子。
2015年8月,南通人韓玉龍把這塊小地方盤了下來,原本是隔壁服裝店的櫥窗。開業沒多久,日均出杯量就突破三位數,是一般精品咖啡店工作日的兩倍。2平米的空間,容納了一臺4萬多的LaMarzoccogs3單頭咖啡機、一臺Mahlkonig魔王磨豆機和Mazzer的Robur磨豆機,每次磨豆,店裏都能聞到一股“肉味”,那是蛋白質被烤過以後的味道。這些機器是韓玉龍初期最大的一筆投資:“我家有一整套設備,但到上海來我全換成新的,這個錢該花還是得花。”
Manner使用的單頭咖啡機
主要顧客就是附近辦公樓的上班族,也有不少微博和點評網用戶前來“拔草”,網友@AmaranthusFF評論稱,這裏的咖啡讓他想起NYC的BlueBottle。人氣加上單頭咖啡機出杯效率的問題,雖然咖啡師可以把速度控制在1分半1杯,但仍然常常要排隊。韓玉龍對火的解釋是:“空間夠小你就夠獨特,突破了大家對咖啡的常規理解。我們把價格也做低到了極致;其次我們的品質,不說完美吧,但絕不比上海絕大多數精品咖啡店差。我這裏即使有時候手勢差了,但價格在那裏,客人不會過於苛求你。”
低價帶來的顯而易見的好處是客戶羣的拓寬。在這裏排隊的顧客,成分比隔壁幾家精品咖啡館要更“複雜”一些。隔壁小區的門衛王德平現在只要上早班就會去買一杯,因爲他覺得“花10塊錢可以喝到15塊的東西”,在這家店開業之前,他喜歡早上在家泡一杯雀巢速溶咖啡,但現在每天買Manner已經習慣了。包括對面美甲店的美甲師蔣涵,也是這家小店鋪的顧客。
上海有5296家咖啡館,其中又要數“老靜安”的氛圍最濃厚(南陽路就在這裏),這個曾經爲法、英、公共租界交匯的地方若按面積來算,平均每平方公里擁有約45家咖啡館。除了開在商圈和沿街的星巴克、Costa等連鎖咖啡品牌,獨立的精品咖啡館佔比更多,大約佔了六成。
這也是吸引韓玉龍來上海發展的原因。大學畢業後,他在老家曾經營過一家攝影死飛主題的咖啡館,在當年還火的人人網上小有名氣。但做了一段時間他發現,真正來喝咖啡的人並不多,反而是甜點和其他東西佔了更多銷售額,顧客來店裏聚會社交,韓玉龍覺得沒意思。
後來他把店關了,開始做咖啡工作室,依靠烘焙咖啡豆和培訓賺錢。“我們做得挺好,就是沒攢下來錢。我們做(咖啡豆)烘焙、做精品咖啡也挺早的,那時候上海的一些店也剛剛起步。”陸劍霞是韓玉龍認識多年的女友,同時也是MannerCafé的咖啡師,她向我們描述了當年的情況:“六年左右,都在沉澱、沉澱。他賺的錢只是維持基本生活。只要賺多了就投進去,就買生豆。包括和他一起開Manner,我家裏人也都不同意。”
開店前,他們想象中的樣子
這是一門由愛好發展出的生意,但南通很難滿足韓玉龍,對優質市場環境的渴求驅使他到上海來。因爲擁有四年的咖啡烘焙經驗,他在上海的CafédelVolcan擔任了一年烘焙師。這是家德國血統的精品咖啡館,在老外圈子裏很出名,開在同樣是“咖啡激戰區”的永康路。
在CafédelVolcan工作期間,韓玉龍順便把上海的咖啡市場看了個遍,最後選在了南陽路。“選址唯一(的標準)就是降低成本,夠小,夠便宜,這樣我才能按這個15塊的價格做起來。還有就是旁邊必須要有好的咖啡店。”比起淮海路商圈動輒上萬的店租,只有這裏是韓玉龍能承受起的價格,而且附近也有喝咖啡的氛圍。這兒的房東當時考慮過其他選擇:有一點油煙的賣捲餅的、或者做奶茶的,但因爲旁邊咖啡館的生意都不錯,還是給了他們。
“租金和豆子,就這兩塊,其他地方省不下來。”現在每週有三四天,韓玉龍都要跑到他在上海松江的烘焙廠烘豆子,控制產業上游的好處是能降低一些成本。最花錢的則是人工和牛奶——每個月發工資至少要開去3萬(咖啡師做五休二,4-6千),而Manner用的牛奶是朝日綠源的唯品,零售價24元一盒。
另外,店裏提供的一次性杯子也是最簡單的白色、自己貼貼紙。因爲印刷製版不光更貴,還有起訂量,現金流的問題導致他們無法一次性進大量的貨。
韓玉龍表示,一杯15元的咖啡他能賺毛利5塊,如果自帶杯子就幾乎不賺錢。”雖然利潤空間微薄,但若按現在的經營狀況發展下去,據說今年年底有望收回成本。有些顧客會驚訝,說一家做外帶的窗口咖啡店怎麼還賣自己的咖啡豆,於是他會調侃:“不賣豆子靠這個價格怎麼玩?”
因爲一些同行也在做咖啡生意,現在韓玉龍自己的重心已經不在店裏,慢慢往烘焙廠轉移,爲了生存烘烘豆子,做一些產量不大的批發。一週廠裏能產300公斤左右的豆子,自己用1/4,其他就賣給別人。除此之外,他還註冊了一個公司,專作吧檯設備的貿易,進口咖啡機賣給別人,這也是他以前做工作室時建立起的人脈。按韓玉龍的說法,現在零售、批發咖啡豆、賣機器的利潤各佔三分之一,但都不會特別賺錢。
“咖啡行業還沒有到一個能掙錢的狀況。如果你不往上游走,像我們做得那麼全面,開一間店可能就會比較艱難。”
這種依靠出杯量維持經營的模式對人是一種消耗,韓玉龍也常常會想到放棄,有時候感覺永遠也看不到錢,很着急。不過,另一位“合夥人”陸劍霞覺得,說到累,反而比在南通時好多了,“因爲當時很懵懂,不知道爲什麼要做這行。但做咖啡時間久了,你會有一點信心。”
整個三月下旬,因爲世界咖啡競技權威WorldCoffeEvents把咖啡比賽搬到了上海國際酒店用品展,許多來看展的人會選擇拜訪幾家咖啡館子嚐鮮,南陽路幾乎是他們必到之處——如果做了功課,他們也許還會去武康路、永康路、奉賢路,都是精品咖啡的聚集之地。這些地方咖啡店每一家的業態都各有不同,有死飛主題的、兼賣牛仔褲的,或者專門推廣雲南豆的。但即使是在上海開了4年的CafédelVolcan,目前也只有一家店鋪。有人曾做過統計,上海市場一半以上的咖啡館都是僅有一家店的獨立咖啡館。
市場的蓬勃造成的是咖啡教育的斷層,咖啡師永遠不夠,人力資源的短缺讓品控變得很困難。黃俊豪在寫《上海咖啡地圖》的時候就感到,很多店覺得自己的品質已經很好了,但其實是坐井觀天。至於那些能做到規模化的精品咖啡店,大都做了或多或少的犧牲:像浙商經營的精品咖啡連鎖品牌Seesaw,很多咖啡師原來是星巴克的員工,他們的做法是在覈心商圈開店打響品牌,博得更多生存空間;而成名已久的精品咖啡“質館”則在2015年3月起開放“零元加盟”,新店都改作12-40平方米的小店,以外帶爲主,機器也都變成全自動的。“人會流動。我要少依賴人,否則開了一家沒法開第二家。”質館創始人鄭松茂在當時對媒體說。
說到底,咖啡館是一個非常有地域限制的商業行爲。人們可能因貪圖方便而去買星巴克,星巴克有能力在市中心隔着幾百米就開一家店鋪。但對獨立咖啡館來說,即使撇開人力資源不談,有多少周邊需求旺盛的店位、有沒有能力拿下才是最困難的地方,即使有,業主更希望合作的也可能是一家Costa或星巴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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