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咖啡館裏喝咖啡,我最不願意點的,就是冰咖啡。迄今爲止,我在各種地方喝過各種冰咖啡,沒有一次令人滿意。甚至一家可以做好熱咖啡的店,也常常會栽倒在冰咖啡上。

一般咖啡館,若是願意在機器和原材料上下點本錢,多半可以做出過得去的熱咖啡。如果客人點的是花式咖啡,其中加奶,加糖,甚至加酒或各種香料,店家就更容易得討巧的分數。

但做冰咖啡,沒有過硬的技術,太容易露出破綻。冰冰涼一大杯,冰塊擠擠挨挨,糖漿甚至因爲溫度過低都攪不勻,喝起來的口感,就如面色不均的女人,要多難堪有多難堪。這樣的咖啡,口感泛酸,因爲一般熱咖啡冷了之後,經過一段時間擱置,會釋放出其中的酸味;要是你甚至喝出一股發澀的味道,不用問,那冰咖啡一定都不是現做的,多半是早就弄好一大壺冰在冷櫃裏,臨時拿出來倒給你。

即使店家認真,現場鮮煮熱咖啡,放入雪克壺中以熟練手法搖冷,連冰塊也是事先準備的同款咖啡所制,仍然很難保證口感,因爲還要講究水。

我從廣州搬到北京,第一次在水龍頭下清洗杯子,心裏就連聲哀嚎。北京的水質差,舉國皆知,在這方面也許只有上海敢跟它爭“更差”二字。從水龍頭中流出的自來水,混濁得像奶精。上網查一查,北京地區的水質硬度值大多集中在400-450mg/l之間,剛達到全球生活用水質量的最低標準。政府發佈公告說,北京水質還沒有超標嘛是不是,老百姓也自我安慰:北京這麼大,住着多少有錢有權的人,人家都樂意住,咱怕啥——但政府的話能信嗎?那些特權階級從新西蘭加拿大這些水質好的地方調水用究竟有木有?

無論如何,北京的水質差,這給了我又一個不點冰咖啡的理由。水質太硬,鎂鈉含量高,會讓咖啡有一股金屬的澀味,若是冰咖啡,就連重糖都壓不住那股味道。

說起來,咖啡這東西還是適合熱飲,口感不說,單單熱咖啡的香氣氤氳,就給過人多少溫暖和遐思。即使按冷飲的標準,冰咖啡的存在感也很淡薄。只可惜,我見過很多因爲啤酒冰得不夠透而把酒退回去的人,卻很少見到對冰咖啡講究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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